交柯

　

　   魏无羡掀开帐篷，便看见不远处一团明亮的灯光，在夜空底下一闪一闪。

　　蓝忘机支起露营的吊锅，不知煮的什么，香气直扑他的五脏六腑。风灯在微风里轻轻地晃动，柔和的光线照亮蓝忘机半边脸颊，他正垂眸专心地搅动锅里的东西，腕骨在外衣袖口露出一截。底下煤气炉一点火光，在夜色里隐隐约约地跳。草原落日后寒深露重，他披了件冲锋衣蹲在蓝忘机脚边，感觉到脚底下湿润的土地与草叶向裤管里渗着凉意。

　　蓝忘机给他支了个马扎，道：“坐好。”

　　魏无羡拖着那小马扎往炉子边上蹭了蹭，伸着鼻子去嗅锅里那不知是汤还是粥的黏稠流食，问：“能吃了吗？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蓝忘机拿着勺子搅了搅，加了些调料，把盖子盖上：“再煮一会。压缩饼干和熏肉，你加辣吗？”

　　魏无羡双手托着脸颊看他，乖巧地摇头：“不加了，你吃不了。”

　　远处山麓之间还能露出一点深红蓝紫的余晖，更高些的地方已经黑透了，天上挂满了星星。大概是海拔比城市里高，星空不仅清晰，还似乎触手可及一般。湖面上映出黑黢黢的山影与摇晃的星光，沿着湖岸还有几张帐篷，相互都隔得远远的，只余一个小点，留一个很礼貌又不至完全脱离人烟的距离。其中一两张能看出也在做饭，另一些已经休息了。魏无羡从脚下扯了一根草棍叼在嘴里，望着闪烁的湖面，含糊不清地说道：“蓝湛，我们明天喝鱼汤吧，他们说水库里花鲢和草鱼都很多。钓竿是不是在后备箱？”

　　蓝忘机应道：“嗯。”

　　魏无羡又说：“来得及的话还可以进山里看看，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狍子。你吃过狍子肉吗？”

　　蓝忘机看他一眼，说：“狍子是保护动物。”

　　魏无羡哧地笑出了声：“我当然知道狍子是保护动物。我们又没有枪，还能打一只回来不成？有养殖的，他们这边人专门养来吃，你吃没吃过？据说跟鹿肉一样。”

　　蓝忘机道：“没有。”顿了顿又道：“你若想吃，回去我们找地方尝尝。”

　　魏无羡头靠在他肩上，手指搓着他冲锋衣口袋垂下来的软质拉锁环，半晌答道：“我随口说的，扯闲天嘛……你也不用事事都放在心上。”

　　蓝忘机说：“我自然放在心上。”

　　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，草叶的清香、夜晚的寒气与汤饭的香味一齐灌进他胸腔。他心想，难怪谈情说爱总要在无人的夜里。

　　他说：“好啊，你又撩我。”

　　蓝忘机侧过头来看他，眼睛里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。他说：“没有。”

　　魏无羡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作凶恶状：“真是长进了，你这不是撩我是什么？不仅撩我，还不承认，撒谎脸都不红的吗蓝二少？”

　　蓝忘机把他的腰肢一扶，轻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，道：“实话。”

　　魏无羡一时让他眼睛里的深潭恍了神，那深潭仿佛比静谧的水库还深。他欲盖弥彰地松开手去揭汤锅的盖子，闻了闻复又盖上。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蓝湛，我被你吃得死死的了。怎么办？”

　　蓝忘机道：“不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