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星就像你的眼睛 杀人又放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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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|不息·明代】红尘万万

太丢人了,我自己退出战场

特别鸣谢焱哥陪我梳理思路

不息:

    


  


  蓝忘机进了庙门,先被门槛绊了个踉跄,又被旁边的帷幔勾了一下,未关严的门里飞进雨珠,将门口打湿一块。殿中供了一尊女像,不知是什么土神仙娘娘,头上落了些灰,衣服也灰扑扑的,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。前头两盏长明灯燃着,火苗在斜风里跳来跳去,却一直没熄,堪堪照亮塑像前一块地面,几个蒲团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。


  他捡起一个蒲团略略抖了一下,便抖出一大团灰来。庙是个年久失修的庙,漏风漏雨,他只得捡块毡布包了蒲团,在神台后面避风处坐了。方坐下,忽然抵上来把匕首,刀尖从他领缘擦过去。一个男声在他背后道:“谁?”


  蓝忘机一抿唇,沉声道:“路过,避雨。”


  刀尖松了松,却没放下,那人又问:“从何处来,往哪里去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从蜀中来,往苏州去。”


  匕首便落下了。蓝忘机听得身后轻轻“铮”的一声,收刀入鞘,是把精钢。


  他回过头去,看见身后一个男人,同他身形相仿,一袭黑袍,斗笠压得很低,遮住上半张脸。对方道:“苏州城里正乱,你去做什么?”


 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衣袖,答道:“回家。”


  他沉默片刻,忽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,从怀中摸出个酒囊递过去:“方才多有得罪,见谅。”


  蓝忘机看他一眼:“不必。”


  那人道:“不来一口?”


  蓝忘机摇头:“家规禁酒。”


  那人愣了一下,随即噗嗤一笑:“你家是个什么家族,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?既然禁酒,那逢年过节祭祖时怎么办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以茶代酒。”


  对方便大笑起来。笑够了,自己拨开塞子灌了两口,将斗笠摘下来放在旁边。蓝忘机侧过头看他,原是个俊朗青年,看来不过及冠年纪,昏暗烛火中一双巧目竟显出格外的明亮来,冲他一笑,眼睛弯起来,半点不见方才横刀相向的狠戾,倒颇有点风流含情,目光在他脸上身上上上下下刮了一遍,看得蓝忘机如芒在背。他忽而开口问:“小郎君姓甚名谁?”


  蓝忘机不答,青年又笑:“好,那我先自报家门。夷陵人士莫玄羽,远游途径苏州。”


  蓝忘机踌躇片刻,道:“蓝忘机。”


  莫玄羽略略挑了一下眉毛,问:“及冠了没有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尚未。”


  莫玄羽笑道:“小小年纪,跑那么远干什么?”


  蓝忘机便不吭声了。


  莫玄羽也不刨根问底,脱了斗篷往身上一盖,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个油纸包来,里头三个烧饼,浸得纸包半边成了深色。他递到蓝忘机面前:“吃不吃?”


  蓝忘机摇了摇头。莫玄羽道:“哎呀,萍水相逢一场,不会给你下毒的——多久没吃饭了?”


  蓝忘机瞥他一眼,便看见莫玄羽笑意盈盈地望着他。他这几日风尘仆仆,从蜀中一路往姑苏赶,为抄近路走的净是些乡道野路,确是一整天水米未进。那烧饼已经凉透了,冷油结在酥皮上,怎么看也不像好吃的样子,莫玄羽却自己拿了一个吃得津津有味,吃完了把剩下两个在蓝忘机面前晃一晃:“真的不吃?”


  蓝忘机不说话,也不动。莫玄羽便把油纸包复又往怀里一揣,道:“一会饿得受不了了可别喊我。”


  蓝忘机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,扯扯衣角,把外袍理平整,端正坐在蒲团上,闭上眼睛休息。外头雨正急,砸得头顶瓦片噼里啪啦地响,轰然如雷鸣,很有点摇摇欲坠的意思。塑像斜上方正好糟了一块望板,让雨一泡,整块渗水,淅淅沥沥地往下淋,淋得塑像的衣服湿了半边,水与泥灰和在一起,愈发地看不出样子。潮气从地砖下头冒上来,他身上被雨打湿的衣服总也干不了,黏答答地糊在身上。


  外头时不时打一个响雷,忽而哗啦一声,他背后一空,险些仰过去。睁眼一看,原来后面倚着的供桌散了架。案上本也没有什么东西,供盘早空了,只有一对半截的香烛,落满了灰,此刻也滚在地上。


  他站起身来,见方才一直闭着眼睛打盹的莫玄羽也站在一旁,很恼火地用脚一挑那飞出来的案腿,嘟囔道:“晦气。”


  这一起身,蓝忘机才发现他站得不怎么直,一边身子垮下去,左腿微曲,拿脚尖点着地。再一细看,膝盖上方染了一大块殷红的血迹,只因为是黑衣服,不那么容易发现。


  蓝忘机微微皱了皱眉头,道:“你有伤。”


  莫玄羽看他一眼,咧嘴一笑:“眼神不错。”


  蓝忘机道:“需及时止血。”


  莫玄羽拎了拎下裳,走到墙边扶着柱子慢慢坐下来,笑道:“荒山野岭大雨瓢泼的,你让我上哪找止血的东西去?”


  蓝忘机看了他片刻,抿了抿嘴唇,回身从行囊里摸索片刻,摸出一瓶金创药,挑了长明灯在他身旁蹲下来,小心把衣服揭开,便看见大腿上一道长可寸许的斫伤,皮肉都翻成花一样,还在往外渗着血。莫玄羽冲他一笑:“吓着没有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不会。”说着便从行囊里取了软巾纱布等等一应用具。莫玄羽看他蹲在那里摸摸索索,颇有点意外地一挑眉毛:“你身上还带着这些?”


  蓝忘机不语,在灯烛上把细钳烤过三两遍,轻轻地拨开他的伤口,手一翻,便挑出一块碎铁来,丢在一旁,碰在地砖上发出一声脆响。莫玄羽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,这才长长倒抽一口冷气,龇牙咧嘴嚷道:“轻点轻点轻点——你这小家伙怎地手劲这样大?”


  其实用力并不大,挑异物这种事蓝忘机做得熟,不至牵动伤处,只一下的功夫便好了,但看莫玄羽的表情,倒活像是又在他腿上来了一刀似的,有点用力过猛的浮夸。


  蓝忘机皱眉道:“我并未用力。”


  莫玄羽道:“腿又不在你身上,你怎知我疼不疼?”


  这话便有些胡搅蛮缠,蓝忘机不愿同他辩,只给他擦过伤口周围的污物,上了药,拿纱布一圈一圈缠起来。缠完了,莫玄羽自己把端头打了个结,冲他一笑:“蓬县瘟疫如何?”


  蓝忘机略一沉吟,看看他,又看看自己行囊。莫玄羽笑道:“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?既从蜀中来,看你手法便知通岐黄,自然是在蓬县一带救人,听闻家中出了急事,才风雨兼程地往回赶吧?”


  话至于此,蓝忘机便一声不吭地讲东西收拾了,在他旁边坐下,只答道:“还好。”


  莫玄羽道:“什么还好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蓬县。”


  “家里呢?”


  蓝忘机沉默半晌,道:“不知。”


  两相无言了一阵子,莫玄羽忽然开口道:“你这样子,八成是进不去苏州城的。”


  蓝忘机骤然看了他一眼,莫玄羽合着眼睛,悠悠道:“从葑门到阊门,沿途设了六个卡,你和你哥哥长得这样像,头一道就得让人家给拿住。”


  话说得云淡风轻,倒在蓝忘机心里猛炸一个雷。他屏住呼吸,半晌才道:“你认识家兄?”


  莫玄羽一笑:“打苏州府出来的,哪个不认识?当日里城中闹得纷纷扬扬,打了十几个东厂的,万人空巷出来请愿,不认识的经了这么一遭也该认识了。从前听说他有个弟弟,长得八分像,今日见了才知,分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性子倒这样冷淡。”


  说罢他斜睨一眼蓝忘机,见他神色一动,又笑:“可惜了一副好皮相,同你哥学学,再过三年,也是个掷果盈车的小郎君。”


  话里话外除却调侃,多少有点轻薄意味,蓝忘机却顾不得这许多,劈头便问:“你可知他近况?”


  莫玄羽嘴角翘了翘,没答他的话,却说:“蓝二公子,听我一句劝,兵马司早派了人在城里城外四处寻你,倒不如先找个地方避过风头,回来再徐徐图之。”


  蓝忘机便沉了脸色不说话了。莫玄羽问:“令兄在朝,可是东林党人?”


  蓝忘机答道:“不知。”


  莫玄羽又问:“受谁构陷?所为何事?有无朋党?”


  蓝忘机答道:“不知。”


  莫玄羽就笑:“这也不知那也不知,回来得倒是挺快,不怕把你一块捉了去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家中有难,我……”


  话音未落,忽然一声巨响,两块门板齐齐倒下来,拍起一地水花。蓝忘机腾地站起来,门口瞬间有数个着鱼服佩长刀的兵士鱼贯而入。


  “哟,”莫玄羽在他身后笑,“说来就来了。”


  蓝忘机屏住呼吸,手无声地摸上藏在外袍里的短刀,刚提起一口气来,忽然一把匕首擦着他耳畔飞过,直直钉在他为首那人胸口上,应声倒地。他一怔,回过头去,看见莫玄羽还坐在墙边,随手抓了一把碎砖瓦砾,还有心思冲他很得意地一笑,眼睛在长明灯的烛火里奕奕有光。


  紧接着余下几人便一下涌了上来。蓝忘机反手将短刀挡在身前,还未出鞘,那几人却绕过他身侧齐齐向那角落扑过去,数把长刀从四面八方同时砍了下去。他心下一惊,回过头看,莫玄羽已经一个打滚跳了起来,只听得几声闷响,打头的几个人已经接连倒在他面前,一道黑影轻飘飘掠上了神台,一甩手,袖中飞出几道箭镞,在他周身钉了一圈。


  不过转瞬的功夫,数个身高马大的兵马营军士竟已在他周围倒得横七竖八。莫玄羽轻轻地嘶了一声,按了一下腿上伤处,扶着塑像慢慢在神台边沿坐下来,看看蓝忘机,笑道:“吓一跳?”


  蓝忘机站在一圈尸体当中,神色复杂地同他对视了片刻,回过身将为首那人胸口的匕首拔下来,血便一下子溅了出来,在他衣角染红一大块。莫玄羽向他招招手,示意他把匕首递过来,他却攥了匕首,伫在原地不动,盯住了莫玄羽的眼睛,一言不发。莫玄羽也不催,只把手一伸,脸上还是那笑意,烛火打在他侧脸,一跳一跳,跳得他脸上也忽明忽暗。


  半晌蓝忘机蹲下身去,翻开那个被当胸扎了一刀的兵的衣服,从里面抽出一张檄令来。


  蓝忘机缓缓开口道:“你是魏无羡。”


  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大名,漫说是他,只怕街边三岁孩童,也没有不知道的。茶楼酒肆,桥头巷尾,千声百口说得风风雨雨,一时是秦淮岸上多情恩客,一时是杀人如麻横行盗贼,一时是拈花飞叶横笛为兵的世外高人,里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,向来无人挂心。此刻他抬头一望那幽微烛光,无端看出三分风流来,眼底笑意忽然浮水而出,虚虚在面皮子上挂了一层,教人看不真切起来。


  魏无羡道:“刀给我。”


  蓝忘机立在原地,手上那把匕首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。两人对峙了片刻,魏无羡忽然手指轻轻一动,他登时左腿一麻,跌坐下去,匕首也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。魏无羡打的是他鹤顶穴,力道恰好,教他腿上一下子吃不住劲,却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损伤。


  魏无羡又一笑,冲他招了招手,道:“蓝二公子,劳烦动个手,刀递给我。”


  顿了顿又问:“打疼没有?”


  蓝忘机腿上的麻劲只一下就过去了,他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腿,半点没异样。他看一眼魏无羡,慢慢蹲下身拾起匕首,翻过来看,便见刀柄上刻了一朵小小的九瓣莲。


  魏无羡道:“自己刻的。好看吗?”


  蓝忘机沉默了许久,把匕首丢在一旁,走上前去,把他衣服下摆一掀,果真见刚敷好的伤口又崩裂开,纱布染红了一大片。


  “不好意思,”魏无羡冲他眨眨眼睛,“你还得重新包一次。”


  蓝忘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小心地把纱布拆了下来。里头一层的血已经跟皮肉结在了一起,他一揭,魏无羡便叫唤起来:“慢点慢点……!”


  两块门板倒在地上,外头的风雨便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,吹得烛火摇摇欲坠。蓝忘机看不真切,拿一只手拢了一点烛火,俯下身去细细看他伤口,忽然听见魏无羡在他头顶上道:“你哥往保定府去了。”


  他上药的手一抖,按在伤口上,按得魏无羡痛呼一声,猛地一弹,险些撞倒旁边的灯。蓝忘机愕然地望着他,问道:“你方才……”


  魏无羡还没缓过劲,五指罩在自己伤口处,好容易才顺过气来,开口道:“你这手也太不稳了……原想着你不知道是最安全,既藏不过去,我索性与你说了罢。你哥临行前同我说他有一个弟弟,见到了即认得出,我还不信,今日一见果真如此。他往保定府去有人接应,你先不必担心;只家是定然回不去的,抄了个干净,现在里里外外都有锦衣卫把着,回去无非白白送死。”


  蓝忘机垂下眼帘,半晌,低声问:“那家父……”


  魏无羡沉默片刻,似是不知如何开口,许久才道:“青蘅君高义。”


  蓝忘机低着头,无声地攥紧了衣襟。魏无羡见外头风雨肆虐,吹进来全打在他后背上,伸手想把他拉进来一点,一伸手,恰有一点冰凉湿润落在他手背上。


 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住片刻,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最终轻轻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。蓝忘机下意识地一避,抬头看他,目光对了个措手不及。


  “啊,”魏无羡怔了一下,讷讷道:“抱歉。”


  蓝忘机摇了摇头,轻轻给他把挂在腿上最后一截纱布摘了,重新敷了药。魏无羡低头望着他的手,问道:“学了几年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三年。”


  魏无羡笑了笑,轻轻摇了摇头:“可惜。”


  蓝忘机瞥他一眼,魏无羡又道:“听你哥讲了,十六岁中了会魁,临殿试前一天自己打道回了苏州。”


  蓝忘机低声道:“没什么可惜的。”


  “也对。”魏无羡说,“大概不过多跑一个少跑一个的区别。”


  说罢他抬头看蓝忘机,对方正低着头给他上药,他这样一说,忽然停了手。魏无羡原道是哪句话触了他心思,却听蓝忘机问:“为何所伤?”


  魏无羡张了张嘴,愣了片刻,答道:“刀……什么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有余毒。”


  他微微蹙起眉头,举着药瓶的手顿了顿,思索了一会,拿起细钳想去翻,被魏无羡一把抓住了手腕。“别了别了,”他说,“真的疼,不开玩笑。”


  蓝忘机坚持道:“余毒不清,恐有性命之虞。”


  “不会不会,”魏无羡告饶道,“我自己有谱,小郎君,这来来回回的,又没有麻药,再翻我要痛死了。”


  蓝忘机手腕教他制住,却不肯退步,两个人在半空僵持了一会,他只目不转瞬地盯着魏无羡,终于把魏无羡盯得败下阵来,撒了手道:“好好好,你看你看。”


  蓝忘机把他表层的皮肉翻开,将灯火靠近了,便隐约见里面泛着青黑色,越到表层越浅。魏无羡道:“如何?”


  蓝忘机沉吟片刻,道:“我拔不出。”


  魏无羡就把他的手拨开:“这是陈年的毒,漫说是你,大罗神仙也拔不出。”


  蓝忘机问:“有何症状?”


  “症状?”魏无羡看看他,忽然很狡黠地一笑:“没什么症状。无非是喝酒贪些,杀人紧些,秦楼楚馆去得……啊!你按什么?好,我知道,你们这种簪缨世家的小公子,定是没去过,不仅没去过,看也不曾看一眼,是不是?”


  见蓝忘机半晌不语,他又道:“行了,逗你玩的。知道你心情不好。事已至此,你该想想今后如何。”


  蓝忘机手上还端着半卷纱布,听他这么说,仿佛忽然回过神一样,给他缠好了,轻轻打了个结,紧接着退后一步,双手一拢,冲他行了一礼。


  蓝忘机道:“多谢。”


  魏无羡摆摆手:“谢什么?我该多谢你。”


  蓝忘机垂眸道:“家兄信中已告知。”


  魏无羡一笑:“该谢苏州城中百姓。若非十几万人挟民意相逼,泽芜君岂能逃得过东厂的手段。”


  他看看蓝忘机:“明日作何打算?”


  蓝忘机静默许久,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伸出一只手,示意扶他下来。魏无羡被他架到里头的角落处坐下,看他先将地上数具尸体拖到一旁隐蔽处,把散落一地的行装收拾起来,又把长明灯端到两人坐的地方,做得有条不紊,不由调侃道:“你若是生在江湖上,成个杀人不眨眼的也未可知。”


  蓝忘机一振衣袖在他身旁坐下,淡淡答道:“听闻夷陵老祖杀人不眨眼。”


  魏无羡拊掌大笑起来,笑着笑着牵动伤口,又歪在一旁,上气不接下气,也不知是笑的还是痛的。他道:“倒也不错。该看见的,你方才都看见了,设若害怕可以跑,三天之内我不杀你。”


  蓝忘机没理他最后这句玩笑话,忽然开口道:“你身上是霜红。”


  霜红者得名于其原料,以丹砂白矾炼了,研末和进蛇毒,据传来自湘黔一带山中苗彝人。


  “眼神不错。”魏无羡道,“好些年了,小时候的事。隔着一道山涧,远远地叫人射了一箭,荒山野岭的,运气不大好,没碰上蓝二公子这样的,便一直没拔,后来也拔不掉了。问题不大,只阴湿天气疼痛,平日不影响行走。”


  蓝忘机问:“为何?”


  “为何?”魏无羡笑了一声,“这种事情,没什么为何,技不如人,同今日这伤一个道理。”


  蓝忘机沉吟片刻道:“病灶不在五脏,内服药恐杯水车薪。”


  魏无羡愣了一下,一只胳膊搭上他肩膀道:“怎么,蓝二公子还开起方子来了?”


  蓝忘机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写写画画,见他搭上来,下意识地一闪。魏无羡被他给逗笑了,问道:“你又为何弃考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丙申科。”


  “丙申科,”魏无羡想了一想,“十七年……”他忽然噗嗤一笑,道:“南雍罢学,难道你在其中?”


  蓝忘机道:“未果。”


  “哦,”魏无羡道,“所以你便走了?”


  蓝忘机垂了眼睛,不说话了。


  魏无羡笑了笑,又说:“从医辛苦。”


  蓝忘机看他一眼,问:“游侠如何?”


  魏无羡没说话,出神地望着外头漆黑的雨夜,仿佛没听到一般。他听见头顶上雨声渐弱。


  半晌他忽然轻轻一笑,开口道:“游容易,侠难。”


 


  天色渐渐露出鱼肚白。蓝忘机站起身拾了行囊,道:“雨停了。”


 




  -完-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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